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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越絕書二

       子貢去而行,越王送之金百鎰、寶劍一、良馬二,子貢不受,遂行。

       至吳,報吳王曰:“敬以下吏之言告越王,越王大恐,乃懼曰:‘昔孤不幸,少失先人。

      內(nèi)不自量,抵罪于縣。軍敗身辱,遯逃出走,棲于會稽,邦為空棘,身為魚鱉餌。賴大王之

      賜,使得奉俎豆而修祭祀。大王之賜,死且不忘,何謀敢慮?’其志甚恐,似將使使者來?!?/p>

       子貢至五日,越使果至,曰:“東海役臣孤句踐使使臣種,敢修下吏問于左右:昔孤不幸,

      少失先人,內(nèi)不自量,抵罪于縣。軍敗身辱,遯逃出走,棲于會稽。邦為空棘,身為魚鱉餌。

      賴大王之賜,使得奉俎豆而修祭祀。大王之賜,死且不忘。今竊聞大王將興大義,誅疆救弱,

      困暴齊而撫周室,故使越賤臣種以先人之藏器,甲二十領(lǐng)、屈盧之矛、步光之劍,以賀軍吏。

      大王將遂大義,則弊邑雖小,悉擇四疆之中,出卒三千,以從下吏,孤請自被堅執(zhí)銳,以受

      矢石。”吳王大悅,乃召子貢而告之曰:“越使果來,請出卒三千,其君又從之,與寡人伐齊,

      可乎?”子貢曰:“不可。夫空人之邦,悉人之眾,又從其君,不仁也。君受其幣,許其師,

      而辭其君?!眳峭踉S諾。

       子貢去之晉,謂晉君曰:“臣聞之,慮不先定不可以應卒,兵不先辨不可以勝敵。今齊吳

      將戰(zhàn),勝則必以其兵臨晉。”晉君大恐,曰:“為之奈何?”子貢曰:“修兵休卒以待吳,彼戰(zhàn)

      而不勝,越亂之必矣?!睍x君許諾。子貢去而之魯。

       吳王果興九郡之兵,而與齊大戰(zhàn)于艾陵,大敗齊師,獲七將,陳兵不歸。果與晉人相遇

      黃池之上。吳晉爭疆,晉人擊之,大敗吳師。越王聞之,涉江襲吳,去邦七里而軍陣。吳王

      聞之,去晉從越。越王迎之,戰(zhàn)于五湖。三戰(zhàn)不勝,城門不守,遂圍王宮,殺夫差而僇其相。

      伐吳三年,東鄉(xiāng)而霸。故曰子貢一出,存魯,亂齊,破吳,疆晉,霸越,是也。

      越絕卷第八

       越絕外傳記地傳第十

       昔者,越之先君無余,乃禹之世,別封于越,以守禹冢。問天地之道,萬物之紀,莫失

      其本。神農(nóng)嘗百草、水土甘苦,黃帝造衣裳,后稷產(chǎn)穡,制器械,人事備矣。疇糞桑麻,播

      種五谷,必以手足。大越海濱之民,獨以鳥田,小大有差,進退有行,莫將自使,其故何也?

      曰:禹始也,憂民救水,到大越,上茅山,大會計,爵有德,封有功,更名茅山曰會稽。及

      其王也,巡狩大越,見耆老,納詩書,審銓衡,平斗斛。因病亡死,葬會稽。葦槨桐棺,穿

      壙七尺,上無漏泄,下無即水。壇高三尺,土階三等,延袤一畝。尚以為居之者樂,為之者

      苦,無以報民功,教民鳥田,一盛一衰。當禹之時,舜死蒼梧,象為民田也。禹至此者,亦

      有因矣,亦覆釜也。覆釜者,州土也,填德也。禹美而告至焉。禹知時晏歲暮,年加申酉,

      求書其下,祠白馬。禹井,井者法也。以為禹葬以法度,不煩人眾。

       無余初封大越,都秦余望南,千有余歲而至句踐。句踐徙治山北,引屬東海,內(nèi)、外越

      別封削焉。句踐伐吳,霸關(guān)東,徙瑯玡,起觀臺,臺周七里,以望東海。死士八千人,戈船

      三百艘。居無幾,躬求賢圣??鬃訌牡茏悠呤耍钕韧跹徘?,治禮往奏。句踐乃身被賜夷

      之甲,帶步光之劍,杖物盧之矛,出死士三百人,為陣關(guān)下??鬃佑许曇皆健T酵踉唬?/p>

      “唯唯。夫子何以教之?”孔子對曰:“丘能述五帝三王之道,故奉雅琴至大王所?!本溘`喟

      然嘆曰:“夫越性脆而愚,水行而山處,以船為車,以楫為馬,往若飄風,去則難從,銳兵任

      死,越之常性也。夫子異則不可?!庇谑强鬃愚o,弟子莫能從乎。

       越王夫鐔以上至無余,久遠,世不可紀也。夫鐔子允常。允常子句踐,大霸稱王,徙瑯

      玡,都也。句踐子與夷,時霸。與夷子子翁,時霸。子翁子不揚,時霸。不揚子無疆,時霸,

      伐楚,威王滅無疆。無疆子之侯,竊自立為君長。之侯子尊,時君長。尊子親,失眾,楚伐

      之,走南山。親以上至句踐,凡八君,都瑯玡二百二十四歲。無疆以上,霸,稱王。之侯以

      下微弱,稱君長。

       句踐小城,山陰城也。周二里二百二十三步,陸門四,水門一。今倉庫是其宮臺處也。

      周六百二十步,柱長三丈五尺三寸,霤高丈六尺。宮有百戶,高丈二尺五寸。大城周二十里

      七十二步,不筑北面。而滅吳,徙治姑胥臺。

       山陰大城者,范蠡所筑治也,今傳謂之蠡城。陸門三,水門三,決西北,亦有事。到始

      建國時,蠡城盡。

       稷山者,句踐齋戒臺也。

       龜山者,句踐起怪游臺也。東南司馬門,因以照龜。又仰望天氣,觀天怪也。高四十六

      丈五尺二寸,周五百三十二步,今東武里。一曰怪山。怪山者,往古一夜自來,民怪之,故

      謂怪山。

       駕臺,周六百步,今安城里。

       離臺,周五百六十步,今淮陽里丘。

       美人宮,周五百九十步,陸門二,水門一,今北壇利里丘土城,句踐所習教美女西施、

      鄭旦宮臺也。女出于苧蘿山,欲獻于吳,自謂東垂僻陋,恐女樸鄙,故近大道居。去縣五里。

       樂野者,越之弋獵處,大樂,故謂樂野。其山上石室,句踐所休謀也。去縣七里。

       中宿臺馬丘,周六百步,今高平里丘。

       東郭外南小城者,句踐冰室,去縣三里。

       句踐之出入也,齊于稷山,往從田里,去從北郭門。照龜龜山,更駕臺,馳于離丘,游

      于美人宮,興樂中宿,過歷馬丘。射于樂野之衢,走犬若耶,休謀石室,食于冰廚。領(lǐng)功銓

      土,已作昌土臺。藏其形,隱其情。一曰:冰室者,所以備膳羞也。

       浦陽者,句踐軍敗失眾,懣于此。去縣五十里。

       夫山者,句踐絕糧,困也。其山上大冢,句踐庶子冢也。去縣十五里。

       句踐與吳戰(zhàn)于浙江之上,石買為將。耆老、壯長進諫曰:“夫石買,人與為怨,家與為仇,

      貪而好利,細人也,無長策。王而用之,國必不遂?!蓖醪宦?,遂遣之。石買發(fā),行至浙江上,

      斬殺無罪,欲專威服軍中,動搖將率,獨專其權(quán)。士眾恐懼,人不自聊。兵法曰:“視民如嬰

      兒,故可與赴深溪?!笔勘婔~爛而買不知,尚猶峻法隆刑。子胥獨見可奪之證,變?yōu)槠嬷\,或

      北或南,夜舉火擊鼓,畫陳詐兵,越師潰墜,政令不行,背叛乖離。還報其王,王殺買,謝

      其師,號聲聞吳。吳王恐懼,子胥私喜:“越軍敗矣。胥聞之,狐之將殺,噆唇吸齒。今越句

      踐其已敗矣,君王安意,越易兼也。 ”使人入問之,越師請降,子胥不聽。越棲于會稽之山,

      吳退而圍之。句踐喟然用種、蠡計,轉(zhuǎn)死為霸。一人之身,吉兇更至。盛衰存亡,在于用臣。

      治道萬端,要在得賢。越棲于會稽日,行成于吳,吳引兵而去。句踐將降,西至浙江,待詔

      入?yún)牵视须u鳴墟。其入辭曰:“亡臣孤句踐,故將士眾,入為臣虜。民可得使,地可得有?!?/p>

      吳王許之。子胥大怒,目若夜光,聲若哮虎: “此越未戰(zhàn)而服,天以賜吳,其逆天乎?臣唯

      君王急剬之?!眳峭醪宦?,遂許之浙江是也。

       陽城里者,范蠡城也。西至水路,水門一,陸門二。

       北陽里城,大夫種城也,取土西山以濟之。徑百九十四步?;驗槟习?。

       富陽里者,外越賜義也。處里門,美以練塘田。

       安城里高庫者,句踐伐吳,禽夫差,以為勝兵,筑庫高閣之。周二百三十步,今安城里。

       故禹宗廟,在小城南門外大城內(nèi)。禹稷在廟西,今南里。

       獨山大冢者,句踐自治以為冢。徙瑯玡,冢不成。去縣九里。

       麻林山,一名多山。句踐欲伐吳,種麻以為弓弦,使齊人守之,越謂齊人“多”,故曰麻

      林多,以防吳。以山下田封功臣。去縣一十二里。

       會稽山上城者,句踐與吳戰(zhàn),大敗,棲其中。因以下為目魚池,其利不租。

       會稽山北城者,子胥浮兵以守城是也。

       若耶大冢者,句踐所徙葬先君夫鐔冢也,去縣二十五里。

       葛山者,句踐罷吳,種葛,使越女織治葛布,獻于吳王夫差。去縣七里。

       姑中山者,越銅官之山也,越人謂之銅姑瀆。長二百五十步,去縣二十五里。

       富中大塘者,句踐治以為義田,為肥饒,謂之富中。去縣二十里二十二步。

       犬山者,句踐罷吳,畜犬獵南山白鹿,欲得獻吳,神不可得,故曰犬山。其高為犬亭。

      去縣二十五里。

       白鹿山,在犬山之南,去縣二十九里。

       雞山、豕山者,句踐以畜雞豕,將伐吳,以食士也。雞山在錫山南,去縣五十里。豕山

      在民山西,去縣六十三里。洹江以來屬越。疑豕山在余暨界中。

       練塘者,句踐時采钖山為炭,稱“炭聚”,載從炭瀆至練塘,各因事名之。去縣五十里。

       木客大冢者,句踐父允常冢也。初徙瑯玡,使樓船卒二千八百人伐松柏以為桴,故曰木

      客。去縣十五里。一曰句踐伐善材,文刻獻于吳,故曰木客。

       官瀆者,句踐工官也。去縣十四里。

       苦竹城者,句踐伐吳還,封范蠡子也。其僻居,徑六十步。因為民治田,塘長千五百三

      十三步。其冢名土山。范蠡苦勤功篤,故封其子于是,去縣十八里。

       北郭外路南溪北城者,句踐筑鼓鐘宮也,去縣七里。其邑為龔錢。

       舟室者,句踐船宮也,去縣五十里。

       民西大冢者,句踐客秦伊善照龜者冢也,因名冢為秦伊山。

       射浦者,句踐教習兵處也。今射浦去縣五里。射卒陳音死,葬民西,故曰陳音山。

       種山者,句踐所葬大夫種也。樓船卒二千人,鈞足羨,葬之三蓬下。種將死,自策:“后

      有賢者,百年而至,置我三蓬,自章后世。”句踐葬之,食傳三賢。

       巫里,句踐所徙巫為一里,去縣二十五里。其亭祠今為和公群社稷墟。

       巫山者,越●,神巫之官也,死葬其上,去縣十三里許。

       六山者,句踐鑄銅,鑄銅不爍,埋之東阪,其上馬箠。句踐遣使者取于南社,徙種六山,

      飾治為馬箠,獻之吳。去縣三十五里。

       江東中巫葬者,越神巫無杜子孫也。死,句踐于中江而葬之。巫神,欲使覆禍吳人船。

      去縣三十里。

       石塘者,越所害軍船也。塘廣六十五步,長三百五十三步。去縣四十里。

       防塢者,越所以遏吳軍也。去縣四十里。

       杭塢者,句踐杭也。二百石長買卒七士人,度之會夷。去縣四十里。

       涂山者,禹所取妻之山也,去縣五十里。

       朱余者,越鹽官也。越人謂鹽曰“余”。去縣三十五里。

       句踐已滅吳,使吳人筑吳塘,東西千步,名辟首。后因以為名曰塘。

       獨婦山者,句踐將伐吳,徙寡婦致獨山上,以為死士示,得專一也。去縣四十里。后說

      之者,蓋句踐所以游軍士也。

       馬嗥者,吳伐越,道逢大風,車敗馬失,騎士墮死,疋馬啼嗥,事見吳史。

       浙江南路西城者,范蠡敦兵城也。其陵固可守,故謂之固陵。所以然者,以其大船軍所

      置也。

       山陰古故陸道,出東郭,隨直瀆陽春亭。山陰故水道,出東郭,從郡陽春亭。去縣五十

      里。

       語兒鄉(xiāng),故越界,名曰就李。吳疆越地以為戰(zhàn)地,至于柴辟亭。

       女陽亭者,句踐入官于吳,夫人從,道產(chǎn)女此亭,養(yǎng)于李鄉(xiāng),句踐勝吳,更名女陽,更

      就李為語兒鄉(xiāng)。

       吳王夫差伐越,有其邦,句踐服為臣。三年,吳王復還封句踐于越,東西百里,北鄉(xiāng)臣

      事吳,東為右,西為左。大越故界,浙江至就李,南姑末、寫干。

       覲鄉(xiāng)北有武原。武原,今海鹽。姑末,今大末。寫干,今屬豫章。

       自無余初封于越以來,傳聞越王子孫,在丹陽皋鄉(xiāng),更姓梅,梅里是也。

       自秦以來,至秦元王不絕年。元王立二十年,平王立二十三年,惠文王立二十七年,武

      王立四年,昭襄王亦立五十六年,而滅周赧王,周絕于此。孝文王立一年,莊襄王更號太上

      皇帝,立三年,秦始皇帝立三十七年,號曰趙政,政,趙外孫,胡亥立二年,子嬰立六月。

      秦元王至子嬰,凡十王,百七十歲。漢高帝滅之,治咸陽,壹天下。

       政使將魏舍、內(nèi)史教攻韓,得韓王安。政使將王賁攻魏,得魏王歇。政使將王涉攻趙,

      得趙王尚。政使將王賁攻楚,得楚王成。政使將史敖攻燕,得燕王喜。政使將王涉攻齊,得

      齊王建。政更號為秦始皇帝,以其三十七年,東游之會稽,道度牛渚,奏東安,東安,今富

      春。丹陽,溧陽,鄣故,余杭軻亭南。東奏槿頭,道度諸暨、大越。以正月甲戌到大越,留

      舍都亭。取錢塘浙江“岑石”。石長丈四尺,南北面廣六尺,東面廣四尺,西面廣尺六寸,刻

      文立于越棟山上,其道九曲,去縣二十一里。是時,徙大越民置余杭伊攻□故鄣。因徙天下

      有罪適吏民,置海南故大越處,以備東海外越。乃更名大越曰山陰。已去,奏諸暨、錢塘,

      因奏吳。上姑蘇臺,則治射防于宅亭、賈亭北。年至靈,不射,去,奏曲阿、句容,度牛渚,

      西到咸陽,崩。

      越絕卷第九

       越絕外傳計倪第十一

       昔者,越王句踐近侵于疆吳,遠媿于諸侯,兵革散空,國且滅亡,乃脅諸臣而與之盟:

      “吾欲伐吳,奈何有功?”群臣默然而無對。王曰:“夫主憂臣辱,主辱臣死,何大夫易見而

      難使也?”計倪官卑年少,其居在后,舉首而起,曰:“殆哉!非大夫易見難使,是大王不能

      使臣也。”王曰:“何謂也?”計倪對曰:“夫官位財幣,王之所輕,死者,是士之所重也。王

      愛所輕,責士所重,豈不艱哉?”王自揖,進計倪而問焉。

       計倪對曰:“夫仁義者,治之門,士民者,君之根本也。闿門固根,莫如正身。正身之道,

      謹選左右。左右選,則孔主日益上,不選,則孔主日益下。二者貴質(zhì)浸之漸也。愿君王公選

      于眾,精煉左右,非君子至誠之士,無與居家。使邪僻之氣無漸以生,仁義之行有階,人知

      其能,官知其治。爵賞刑罰,一由君出,則臣下不敢毀譽以言,無功者不敢干治。故明主用

      人,不由所從,不問其先,說取一焉。是故周文、齊桓,躬于任賢,太公、管仲,明于知人。

      今則不然,臣故曰殆哉?!?越王勃然曰:“孤聞齊威淫泆,九合諸侯,一匡天下,蓋管仲之力

      也。寡人雖愚,唯在大夫?!庇嬆邔υ唬骸?齊威除管仲罪,大責任之,至易。此故南陽蒼句。

      太公九十而不伐,磻溪之餓人也。圣主不計其辱,以為賢者。一乎仲,二乎仲,斯可致王,

      但霸何足道。桓稱仲父,文稱太公,計此二人,曾無跬步之勞、大呼之功,乃忘弓矢之怨,

      授以上卿。傳曰:直能三公。今置臣而不尊,使賢而不用,譬如門戶像設(shè),倚而相欺,蓋智

      士所恥,賢者所羞。君王察之?!痹酵踉唬骸罢\者不能匿其辭,大夫既在,何須言哉!”計倪對

      曰:“臣聞智者不妄言,以成其勞,賢者始于難動,終于有成。傳曰:‘易之謙遜對過問,抑

      威權(quán)勢,利器不可示人。’言賞罰由君,此之謂也。故賢君用臣,略責于絕,施之職而成其功,

      遠使,以效其誠。內(nèi)告以匿,以知其信。與之講事,以觀其智。飲之以酒,以觀其態(tài)。選士

      以備,不肖者無所置?!?/p>

       越王大媿,乃壞池填塹,開倉谷,貸貧乏,乃使群臣身問疾病,躬視死喪,不厄窮僻,

      尊有德;與民同苦樂,激河泉井,示不獨食。行之六年,士民一心,不謀同辭,不呼自來,

      皆欲伐吳。遂有大功而霸諸侯??鬃釉唬骸皩拕t得眾?!贝酥^也。

       夫有勇見于外,必有仁于內(nèi)。子胥戰(zhàn)于就李,闔廬傷焉,軍敗而還。是時死傷者不可稱

      數(shù),所以然者,罷頓不得已。子胥內(nèi)憂:“為人臣,上不能令主,下令百姓被兵刃之咎?!弊?/p>

      責內(nèi)傷,莫能知者。故身操死持傷及被兵者,莫不悉于子胥之手,垂涕啼哭,欲伐而死。三

      年自咎,不親妻子,饑不飽食,寒不重彩,結(jié)心于越,欲復其仇。師事越公,錄其述。印天

      之兆,牽牛南斗。赫赫斯怒,與天俱起。發(fā)令告民,歸如父母。當胥之言,唯恐為后。師眾

      同心,得天之中。

       越乃興師,與戰(zhàn)西江。二國爭疆,未知存亡。子胥知時變,為詐兵,為兩翼,夜火相應。

      句踐大恐,振旅服降。進兵圍越會稽填山。子胥微策可謂神,守戰(zhàn)數(shù)年,句踐行成。子胥爭

      諫,以是不容。宰嚭許之,引兵而還。夫差聽嚭,不殺仇人。興師十萬,與不敵同。圣人譏

      之,是以春秋不差其文。故傳曰:“子胥賢者,尚有就李之恥?!贝酥^也。

       哀哉!夫差不信伍子胥,而任太宰嚭,乃此禍晉之驪姬、亡周之褒姒,盡妖妍于圖畫,

      極兇悖于人理。傾城傾國,思昭示于后王,麗質(zhì)冶容,宜求監(jiān)于前史。古人云:“苦藥利病,

      苦言利行?!狈罹影菜嘉?,日謹一日。易曰:“知進而不知退,知存而不知亡,知得而不知

      喪。”又曰:“進退存亡不失其正者,唯圣人乎!”由此而言,進有退之義,存有亡之幾,得有

      喪之理。愛之如父母,仰之如日月,敬之如神明,畏之如雷霆,此其可以卜祚遐長,而禍亂

      不作也。

      越絕卷第十

       越絕外傳記吳王占夢第十二

       昔者,吳王夫差之時,其民殷眾,禾稼登熟,兵革堅利,其民習于斗戰(zhàn),闔廬□剬子胥

      之教,行有日,發(fā)有時。道于姑胥之門,晝臥姑胥之臺。覺寤而起,其心惆悵,如有所悔。

      即召太宰而占之,曰:“向者晝臥,夢入章明之宮。入門,見兩□炊而不蒸;見兩黑犬嗥以北,

      嗥以南;見兩鏵倚吾宮堂;見流水湯湯,越吾宮墻;見前園橫索生樹桐;見后房鍛者扶挾鼓

      小震。子為寡人精占之,吉則言吉,兇則言兇,無諛寡人之心所從。 ”太宰嚭對曰:“善哉!

      大王興師伐齊。夫章明者,伐齊克,天下顯明也。見兩□炊而不蒸者,大王圣氣有余也。見

      兩黑犬嗥以北,嗥以南,四夷已服,朝諸侯也。兩鏵倚吾宮堂,夾田夫也。見流水湯湯,越

      吾宮墻,獻物已至,財有余也。見前園橫索生樹桐,樂府吹巧也。見后房鍛者扶挾鼓小震者,

      宮女鼓樂也?!眳峭醮髳?,而賜太宰嚭雜繒四十疋。

       王心不已,召王孫駱而告之。對曰:“臣智淺能薄,無方術(shù)之事,不能占大王夢。臣知有

      東掖門亭長越公弟子公孫圣,為人幼而好學,長而□游,博聞疆識,通于方來之事,可占大

      王所夢。臣請召之?!眳峭踉唬?“諾。”王孫駱移記,曰:“今日壬午,左校司馬王孫駱,受

      教告東掖門亭長公孫圣:吳王晝臥,覺寤而心中惆悵也,如有悔。記到,車馳詣姑胥之臺?!?/p>

       圣得記,發(fā)而讀之,伏地而泣,有頃不起。其妻大君從旁接而起之,曰:“何若子性之大

      也!希見人主,卒得急記,流涕不止?!惫珜O圣仰天嘆曰:“嗚呼,悲哉!此固非子之所能知

      也。今日壬午,時加南方,命屬蒼天,不可逃亡。伏地而泣者,不能自惜,但吳王。諛心而

      言,師道不明;正言直諫,身死無功?!贝缶唬骸叭杲匙詯?,慎勿相忘?!狈囟鴷瘸?/p>

      篇,即與妻把臂而決,涕泣如雨。上車不顧,遂至姑胥之臺,謁見吳王。

       吳王勞曰:“越公弟子公孫圣也,寡人晝臥姑胥之臺,夢入章明之宮。入門,見兩□炊而

      不蒸;見兩黑犬嗥以北,嗥以南;見兩鏵倚吾宮堂;見流水湯湯,越吾宮墻;見前園橫索生

      樹桐;見后房鍛者扶挾鼓小震。子為寡人精占之,吉則言吉,兇則言兇,無諛寡人心所從。”

      公孫圣伏地,有頃而起,仰天嘆曰:“悲哉!夫好船者溺,好騎者墮,君子各以所好為禍。諛

      讒申者,師道不明。正言切諫,身死無功。伏地而泣者,非自惜,因悲大王。夫章者,戰(zhàn)不

      勝,走傽傽;明者,去昭昭,就冥冥。見兩□炊而不蒸者,王且不得火食。見兩黑犬嗥以北,

      嗥以南者,大王身死,魂魄惑也。見兩鏵倚吾宮堂者,越人入?yún)前?,伐宗廟,掘社稷也。見

      流水湯湯,越吾宮墻者,大王宮堂虛也。前園橫索生樹桐者,桐不為器用,但為甬,當與人

      俱葬。后房鍛者鼓小震者,大息也。王毋自行,使臣下可矣?!碧讎?、王孫駱惶怖,解冠幘,

      肉袒而謝。吳王忿圣言不祥,乃使其身自受其殃。王乃使力士石番,以鐵杖擊圣,中斷之為

      兩頭。圣仰天嘆曰:“蒼天知冤乎!直言正諫,身死無功。令吾家無葬我,提我山中,后世為

      聲響。”吳王使人提于秦余杭之山:“虎狼食其肉,野火燒其骨,東風至,飛揚汝灰,汝更能

      為聲哉!”太宰嚭前再拜,曰:“ 逆言已滅,讒諛已亡,因酌行觴,時可以行矣。”吳王曰:

      “諾。”

       王孫駱為左校司馬,太宰嚭為右校司馬,王從騎三千,旌旗羽蓋,自處中軍。伐齊大克。

      師兵三月不去,過伐晉。晉知其兵革之罷倦,糧食盡索,興師擊之,大敗吳師。涉江,流血

      浮尸者,不可勝數(shù)。吳王不忍,率其余兵,相將至秦余杭之山。饑餓,足行乏糧,視瞻不明。

      據(jù)地飲水,持籠稻而餐之。顧謂左右曰:“此何名?”群臣對曰:“是籠稻也?!眳峭踉唬骸氨?/p>

      哉!此公孫圣所言,王且不得火食。”太宰嚭曰:“秦余杭山西阪閑燕,可以休息,大王亟餐

      而去,尚有十數(shù)里耳。 ”吳王曰:“吾嘗戮公孫圣于斯山,子試為寡人前呼之,即尚在耶,

      當有聲響。”太宰嚭即上山三呼,圣三應。吳王大怖,足行屬腐,面如死灰色,曰:“公孫圣

      令寡人得邦,誠世世相事。”言未畢,越王追至。兵三圍吳,大夫種處中。范蠡數(shù)吳王曰:“王

      有過者五,寧知之乎?殺忠臣伍子胥、公孫圣。胥為人先知、忠信,中斷之入江;圣正言直

      諫,身死無功。此非大過者二乎?夫齊無罪,空復伐之,使鬼神不血食,社稷廢蕪,父子離

      散,兄弟異居。此非大過者三乎?夫越王句踐,雖東僻,亦得系于天皇之位,無罪,而王恒

      使其芻莖秩馬,比于奴虜。此非大過者四乎?太宰嚭讒諛佞諂,斷絕王世,聽而用之。此非

      大過者五乎?”吳王曰:“今日聞命矣?!?/p>

       越王撫步光之劍,杖屈盧之矛,瞠目謂范蠡曰: “子何不早圖之乎?”范蠡曰:“臣不

      敢殺主。臣存主若亡,今日遜敬,天報微功。”越王謂吳王曰:“世無千歲之人,死一耳?!狈?/p>

      蠡左手持鼓,右手操枹而鼓之,曰:“上天蒼蒼,若存若亡。何須軍士,斷子之頸,挫子之骸,

      不亦繆乎?”吳王曰:“聞命矣。以三寸之帛,幎吾兩目,使死者有知,吾慚見伍子胥、公孫

      圣,以為無知,吾恥生?!痹酵鮿t解綬以幎其目,遂伏劍而死。越王殺太宰嚭,戮其妻子,以

      其不忠信。斷絕吳之世。

      越絕卷第十一

       越絕外傳記寶劍第十三

       昔者,越王句踐有寶劍五,聞于天下。客有能相劍者,名薛燭。王召而問之,曰:“吾有

      寶劍五,請以示之?!毖T對曰:“愚理不足以言,大王請,不得已。 ”乃召掌者,王使取毫

      曹。薛燭對曰:“毫曹,非寶劍也。夫?qū)殑?,五色并見,莫能相勝。毫曹已擅名矣,非寶劍也?!?/p>

      王曰:“取巨闕。”薛燭曰:“非寶劍也。寶劍者,金錫和銅而不離。今巨闕已離矣,非寶劍也?!?/p>

      王曰:“然巨闕初成之時,吾坐于露壇之上,宮人有四駕白鹿而過者,車奔鹿驚,吾引劍而指

      之,四駕上飛揚,不知其絕也。穿銅釜,絕鐵□,胥中決如粢米,故曰巨闕?!蓖跞〖冣x,薛

      燭聞之,忽如敗。有頃,懼如悟。下階而深惟,簡衣而坐望之。手振拂揚,其華捽如芙蓉始

      出。觀其釽,爛如列星之行;觀其光,渾渾如水之溢于塘;觀其斷,巖巖如瑣石;觀其才,

      煥煥如冰釋?!按怂^純鈞耶?”王曰:“是也??陀兄敝?,有市之鄉(xiāng)二,駿馬千疋,千戶

      之都二,可乎?”薛燭對曰:“不可。當造此劍之時,赤堇之山,破而出錫;若耶之溪,涸而

      出銅;雨師掃灑,雷公擊橐;蛟龍捧鑪,天帝裝炭;太一下觀,天精下之。歐冶乃因天之精

      神,悉其伎巧,造為大刑三、小刑二:一曰湛盧,二曰純鈞,三曰勝邪,四曰魚腸,五曰巨

      闕。吳王闔廬之時,得其勝邪、魚腸、湛盧。闔廬無道,子女死,殺生以送之。湛盧之劍,

      去之如水,行秦過楚,楚王臥而寤,得吳王湛盧之劍,將首魁漂而存焉。秦王聞而求之,不

      得,興師擊楚,曰:‘與我湛盧之劍,還師去汝?!醪慌c。時闔廬又以魚腸之劍刺吳王僚,

      使披腸夷之甲三事。闔廬使專諸為奏炙魚者,引劍而刺之,遂弒王僚。此其小試于敵邦,未

      見其大用于天下也。今赤堇之山已合,若耶溪深而不測。群神不下,歐冶子即死。雖復傾城

      量金,珠玉竭河,猶不能得此一物,有市之鄉(xiāng)二、駿馬千疋、千戶之都二,何足言哉!”

       楚王召風胡子而問之曰:“寡人聞吳有干將,越有歐冶子,此二人甲世而生,天下未嘗有。

      精誠上通天,下為烈士。寡人愿齎邦之重寶,皆以奉子,因吳王請此二人作鐵劍,可乎?”

      風胡子曰:“善。”于是乃令風胡子之吳,見歐冶子、干將,使之作鐵劍。歐冶子、干將鑿茨

      山,泄其溪,取鐵英,作為鐵劍三枚:一曰龍淵,二曰泰阿,三曰工布。畢成,風胡子奏之

      楚王。楚王見此三劍之精神,大悅風胡子,問之曰:“此三劍何物所象?其名為何?”風胡子

      對曰:“一曰龍淵,二曰泰阿,三曰工布?!背踉唬骸昂沃^龍淵、泰阿、工布?”風胡子對曰:

      “欲知龍淵,觀其狀,如登高山,臨深淵;欲知泰阿,觀其釽,巍巍翼翼,如流水之波;欲

      知工布,釽從文起,至脊而止,如珠不可衽,文若流水不絕。”

       晉鄭王聞而求之,不得,興師圍楚之城,三年不解。倉谷粟索,庫無兵革。左右群臣、

      賢士,莫能禁止。于是楚王聞之,引泰阿之劍,登城而麾之。三軍破敗,士卒迷惑,流血千

      里,猛獸歐瞻,江水折揚,晉鄭之頭畢白。楚王于是大悅,曰:“此劍威耶?寡人力耶? ”

      風胡子對曰:“劍之威也,因大王之神?!背踉唬?“夫劍,鐵耳,固能有精神若此乎?”風

      胡子對曰:“ 時各有使然。軒轅、神農(nóng)、赫胥之時,以石為兵,斷樹木為宮室,死而龍臧。

      夫神圣主使然。至黃帝之時,以玉為兵,以伐樹木為宮室,鑿地。夫玉,亦神物也,又遇圣

      主使然,死而龍臧。禹穴之時,以銅為兵,以鑿伊闕,通龍門,決江導河,東注于東海。天

      下通平,治為宮室,豈非圣主之力哉?當此之時,作鐵兵,威服三軍。天下聞之,莫敢不服。

      此亦鐵兵之神,大王有圣德。 ”楚王曰:“寡人聞命矣。”

      越絕卷第十二

       越絕內(nèi)經(jīng)九術(shù)第十四

       昔者,越王句踐問大夫種曰:“吾欲伐吳,奈何能有功乎?”大夫種對曰:“伐吳有九術(shù)。”

      王曰:“何謂九術(shù)?”對曰:“一曰尊天地,事鬼神;二曰重財幣,以遺其君;三曰貴糴粟槁,

      以空其邦;四曰遺之好美,以為勞其志;五曰遺之巧匠,使起宮室高臺,盡其財,疲其力;

      六曰遺其諛臣,使之易伐;七曰疆其諫臣,使之自殺;八曰邦家富而備器;九曰堅厲甲兵,

      以承其弊。故曰九者勿患,戒口勿傳,以取天下不難,況于吳乎?”越王曰:“善?!?/p>

       于是作為策楯,嬰以白璧,鏤以黃金,類龍蛇而行者。乃使大夫種獻之于吳,曰:“東海

      役臣孤句踐,使者臣種,敢修下吏,問于左右。賴有天下之力,竊為小殿,有余財,再拜獻

      之大王?!眳峭醮髳?。申胥諫曰:“不可。王勿受。昔桀起靈門,紂起鹿臺,陰陽不和,五谷

      不時,天與之災,邦國空虛,遂以之亡。大王受之,是后必有災?!眳峭醪宦?,遂受之而起姑

      胥臺。三年聚材,五年乃成。高見二百里。行路之人,道死尸哭。

       越乃飾美女西施、鄭旦,使大夫種獻之于吳王,曰:“昔者,越王句踐竊有天之遺西施、

      鄭旦,越邦洿下貧窮,不敢當,使下臣種再拜獻之大王。”吳王大悅。申胥諫曰:“不可。王

      勿受。臣聞五色令人目不明,五音令人耳不聰。桀易湯而滅,紂易周文而亡。大王受之,后

      必有殃。胥聞越王句踐晝書不倦,晦誦竟旦,聚死臣數(shù)萬,是人不死,必得其愿。胥聞越王

      句踐服誠行仁,聽諫,進賢士,是人不死,必得其名。胥聞越王句踐冬披毛裘,夏披絺绤,

      是人不死,必為利害。胥聞賢士,邦之寶也;美女,邦之咎也。夏亡于末喜,殷亡于妲己,

      周亡于褒姒?!眳峭醪宦牐焓芷渑?,以申胥為不忠而殺之。

       越乃興師伐吳,大敗之于秦余杭山,滅吳,禽夫差,而戮太宰嚭與其妻子。

       越絕外傳記軍氣第十五

       夫圣人行兵,上與天合德,下與地合明,中與人合心。義合乃動,見可乃取。小人則不

      然,以疆厭弱,取利于危,不知逆順,快心于非。故圣人獨知氣變之情,以明勝負之道。凡

      氣有五色:青、黃、赤、白、黑。色因有五變。人氣變,軍上有氣,五色相連,與天相抵。

      此天應,不可攻,攻之無后。其氣盛者,攻之不勝。

       軍上有赤色氣者,徑抵天,軍有應于天,攻者其誅乃身。軍上有青氣盛明,從□,其本

      廣末銳而來者,此逆兵氣也,為未可攻,衰去乃可攻。青氣在上,其謀未定;青氣在右,將

      弱兵多;青氣在后,將勇谷少,先大后??;青氣在左,將少卒多,兵少軍罷;青氣在前,將

      暴,其軍必來。赤氣在軍上,將謀未定。其氣本廣末銳而來者,為逆兵氣,衰去乃可攻。赤

      氣在右,將軍勇而兵少,卒疆,必以殺降;赤氣在后,將弱,卒疆,敵少,攻之殺將,其軍

      可降;赤氣在右,將勇,敵多,兵卒疆;赤氣在前,將勇兵少,谷多卒少,謀不來。黃氣在

      軍上,將謀未定。其本廣末銳而來者,為逆兵氣,衰去乃可攻。黃氣在右,將智而明,兵多

      卒疆,谷足而不可降;黃氣在后,將智而勇,卒疆兵少,谷少;黃氣在左,將弱卒少,兵少

      谷亡,攻之必傷;黃氣在前,將勇智,卒多疆,谷足而有多為,不可攻也。白氣在軍上,將

      賢智而明,卒威勇而疆。其氣本廣末銳而來者,為逆兵氣,衰去乃可攻。白氣在右,將勇而

      卒疆,兵多谷亡;白氣在后,將仁而明,卒少兵多,谷少軍傷;白氣在左,將勇而疆,卒多

      谷少,可降;白氣在前,將弱卒亡,谷少,攻之可降。黑氣在軍上,將謀未定。其氣本廣末

      銳而來者,為逆兵,去乃可攻。黑氣在右,將弱卒少,兵亡,谷盡軍傷,可不攻自降;黑氣

      在后,將勇卒疆,兵少谷亡,攻之殺將,軍亡;黑氣在左,將智而勇,卒少兵少,攻之殺將,

      其軍自降;黑氣在前,將智而明,卒少谷盡,可不攻自降。

       故明將知氣變之形,氣在軍上,其謀未定;其在右而低者,欲為右伏兵之謀;其氣在前

      而低者,欲為前伏陣也;其氣在后而低者,欲為走兵陣也;其氣陽者,欲為去兵;其氣在左

      而低者,欲為左陣;其氣間其軍,欲有入邑。

       右子胥相氣取敵大數(shù),其法如是。軍無氣,算于廟堂,以知疆弱。一、五、九,西向吉,

      東向敗亡,無東;二、六、十,南向吉,北向敗亡,無北;三、七、十一,東向吉,西向敗

      亡,無西;四、八、十二,北向吉,南向敗亡,無南。此其用兵月日數(shù),吉兇所避也。舉兵

      無擊太歲上物,卯也。始出各利,以其四時制日,是之謂也。

       韓故治,今京兆郡,角、亢也。

       鄭故治,角、亢也。

       燕故治,今上漁陽、右北平、遼東、莫郡,尾、箕也。

       越故治,今大越山陰,南斗也。

       吳故治西江,都牛、須女也。

       齊故治臨災,今濟北、平原、北海郡、災川、遼東、城陽,虛、危也。

       衛(wèi)故治濮陽,今廣陽、韓郡,營室、壁也。

       魯故治太山、東溫、周固水,今魏東,奎、婁也。

       梁故治,今濟陰、山陽、濟北、東郡,畢也。

       晉故治,今代郡、常山、中山、河間、廣平郡,觜也。

       秦故治雍,今內(nèi)史也,巴郡、漢中、隴西、定襄、太原、安邑,東井也。

       周故治雒,今河南郡,柳、七星、張也。

       楚故治郢,今南郡、南陽、汝南、淮陽、六安、九江、廬江、豫章、長沙,翼、軫也。

      趙故治邯鄲,今遼東、隴西、北地、上郡、雁門、北郡、清河,參也。

      越絕卷第十三

       越絕外傳枕中第十六

       昔者,越王句踐問范子曰:“古之賢主、圣王之治,何左何右?何去何取?”范子對曰:

      “臣聞圣主之治,左道右術(shù),去末取實。”越王曰:“何謂道?何謂術(shù)?何謂末?何謂實?”

      范子對曰:“道者,天地先生,不知老;曲成萬物,不名巧。故謂之道。道生氣,氣生陰,陰

      生陽,陽生天地。天地立,然后有寒暑、燥濕、日月、星辰、四時,而萬物備。術(shù)者,天意

      也。盛夏之時,萬物遂長。圣人緣天心,助天喜,樂萬物之長。故舜彈五弦之琴,歌南風之

      詩,而天下治。言其樂與天下同也。當是之時,頌聲作。所謂末者,名也。故名過實,則百

      姓不附親,賢士不為用。而外□諸侯,圣主不為也。所謂實者,谷□也,得人心,任賢士也。

      凡此四者,邦之寶也。”

       越王曰:“寡人躬行節(jié)儉,下士求賢,不使名過實,此寡人所能行也。多貯谷,富百姓,

      此乃天時水旱,寧在一人耶?何以備之?”范子曰:“百里之神,千里之君。湯執(zhí)其中和,舉

      伊尹,收天下雄雋之士,練卒兵,率諸侯兵伐桀,為天下除殘去賊,萬民皆歌而歸之。是所

      謂執(zhí)其中和者?!痹酵踉唬骸吧圃?,中和所致也!寡人雖不及賢主、圣王,欲執(zhí)其中和而行之。

      今諸侯之地,或多或少,疆弱不相當。兵革暴起,何以應之? ”范子曰:“知保人之身者,

      可以王天下;不知保人之身,失天下者也。”越王曰:“何謂保人之身?”范子曰:“天生萬物

      而教之而生。人得谷即不死,谷能生人,能殺人。故謂人身?!?/p>

       越王曰:“善哉。今寡人欲保谷,為之奈何?” 范子曰:“欲保,必親于野,睹諸所多少

      為備?!痹酵踉唬骸八?,可得為因其貴賤,亦有應乎?”范子曰: “夫八谷貴賤之法,必察

      天之三表,即決矣。”越王曰:“請問三表。”范子曰:“水之勢勝金,陰氣蓄積大盛,水據(jù)金

      而死,故金中有水。如此者,歲大敗,八谷皆貴。金之勢勝木,陽氣蓄積大盛,金據(jù)木而死,

      故木中有火。如此者,歲大美,八谷皆賤。金、木、水、火更相勝,此天之三表者也,不可

      不察。能知三表,可為邦寶。不知三表之君,千里之神,萬里之君。故天下之君,發(fā)號施令,

      必順于四時。四時不正,則陰陽不調(diào),寒暑失常。如此,則歲惡,五谷不登。圣主施令,必

      審于四時,此至禁也?!痹酵踉唬骸按斯讶怂苄幸?。愿欲知圖谷上下貴賤,欲與他貨之內(nèi)以

      自實,為之奈何? ”范子曰:“夫八谷之賤也,如宿谷之登,其明也。諦審察陰陽消息,觀

      市之反覆,雌雄之相逐,天道乃畢。 ”

      越王問范子曰:“何執(zhí)而昌?何行而亡?”范子曰:“執(zhí)其中則昌,行奢侈則亡?!痹酵踉唬?/p>

      “寡人欲聞其說。”范子曰:“臣聞古之賢主、圣君,執(zhí)中和而原其終始,即位安而萬物定矣;

      不執(zhí)其中和,不原其終始,即尊位傾,萬物散。文武之業(yè),桀紂之跡,可知矣。古者天子及

      至諸侯,自滅至亡,漸漬乎滋味之費,沒溺于聲色之類,牽孿于珍怪貴重之器,故其邦空虛。

      困其士民,以為須臾之樂,百姓皆有悲心,瓦解而倍畔者,桀紂是也。身死邦亡,為天下笑。

      此謂行奢侈而亡也。湯有七十里地。務(wù)執(zhí)三表,可謂邦寶;不知三表,身死棄道?!?/p>

       越王問范子曰:“春肅,夏寒,秋榮,冬泄,人治使然乎?將道也?”范子曰:“天道三

      千五百歲,一治一亂,終而復始,如環(huán)之無端,此天之常道也。四時易次,寒暑失常,治民

      然也。故天生萬物之時,圣人命之曰春。春不生遂者,故天不重為春。春者,夏之父也。故

      春生之,夏長之,秋成而殺之,冬受而藏之。春肅而不生者,王德不究也;夏寒而不長者,

      臣下不奉主命也;秋順而復榮者,百官刑不斷也;冬溫而泄者,發(fā)府庫賞無功也。此所謂四

      時者,邦之禁也?!痹酵踉唬骸?寒暑不時,治在于人,可知也。愿聞歲之美惡,谷之貴賤,何

      以紀之?”范子曰:“夫陰陽錯繆,即為惡歲;人生失治,即為亂世。夫一亂一治,天道自然。

      八谷亦一賤一貴,極而復反。言亂三千歲,必有圣王也。八谷貴賤更相勝。故死凌生者,逆,

      大貴;生凌死者,順,大賤。”越王曰:“善?!?/p>

       越王問于范子曰:“寡人聞人失其魂魄者,死;得其魂魄者,生。物皆有之,將人也?”

      范子曰:“人有之,萬物亦然。天地之間,人最為貴。物之生,谷為貴,以生人,與魂魄無異,

      可得豫知也?!痹酵踉唬骸?其善惡可得聞乎?”范子曰:“欲知八谷之貴賤、上下、衰極,必

      察其魂魄,視其動靜,觀其所舍,萬不失一?!眴栐唬骸昂沃^魂魄?”對曰:“魂者,橐也;魄

      者,生氣之源也。故神生者,出入無門,上下無根,見所而功自存,故名之曰神。神主生氣

      之精,魂主死氣之舍也。魄者主賤,魂者主貴,故當安靜而不動。魂者,方盛夏而行,故萬

      物得以自昌。神者,主氣之精,主貴而云行,故方盛夏之時不行,即神氣槁而不成物矣。故

      死凌生者,歲大?。簧杷勒?,歲大美。故觀其魂魄,即知歲之善惡矣?!?/p>

       越王問于范子曰:“寡人聞陰陽之治,不同力而功成,不同氣而物生,可得而知乎?愿聞

      其說?!狈蹲釉唬骸俺悸勱庩枤獠煌?,萬物生焉。冬三月之時,草木既死,萬物各異藏,故

      陽氣避之下藏,伏壯于內(nèi),使陰陽得成功于外。夏三月盛暑之時,萬物遂長,陰氣避之下藏,

      伏壯于內(nèi),然而萬物親而信之,是所謂也。陽者主生,萬物方夏三月之時,大熱不至,則萬

      物不能成。陰氣主殺,方冬三月之時,地不內(nèi)藏,則根荄不成,即春無生。故一時失度,即

      四序為不行?!?/p>

       越王曰:“善。寡人已聞陰陽之事,谷之貴賤,可得而知乎?”范子曰:“陽者主貴,陰

      者主賤。故當寒而不寒者,谷為之暴貴;當溫而不溫者,谷為之暴賤。譬猶形影、聲響相聞,

      豈得不復哉!故曰秋冬貴陽氣施于陰,陰極而復貴;春夏賤陰氣施于陽,陽極而不復。”越王

      曰:“善哉!”以丹書帛,置之枕中,以為國寶。

       越五日,困于吳,請于范子曰:“寡人守國無術(shù),負于萬物,幾亡邦危社稷,為旁邦所議,

      無定足而立。欲捐軀出死,以報吳仇,為之奈何?”范子曰:“臣聞圣主為不可為之行,不惡

      人之謗己;為足舉之德,不德人之稱己。舜循之歷山,而天下從風。使舜釋其所循,而求天

      下之利,則恐不全其身。昔者神農(nóng)之治天下,務(wù)利之而已矣,不望其報。不貪天下之財,而

      天下共富之。所以其智能自貴于人,而天下共尊之。故曰富貴者,天下所置,不可奪也。今

      王利地貪財,接兵血刃,僵尸流血,欲以顯于世,不亦謬乎?”

       越王曰:“上不逮于神農(nóng),下不及于堯舜,今子以至圣之道以說寡人,誠非吾所及也。且

      吾聞之也,父辱則子死,君辱則臣死。今寡人親已辱于吳矣。欲行一切之變,以復吳仇,愿

      子更為寡人圖之。”范子曰:“ 君辱則死,固其義也。立死。下士人而求成邦者,上圣之計也。

      且夫廣天下,尊萬乘之主,使百姓安其居、樂其業(yè)者,唯兵。兵之要在于人,人之要在于谷。

      故民眾則主安,谷多則兵疆。王而備此二者,然后可以圖之也?!痹酵踉唬骸拔嵊话罱?/p>

      地狹民少,奈何為之? ”范子曰:“夫陽動于上,以成天文,陰動于下,以成地理。審察開

      置之要,可以為富。凡欲先知天門開及地戶閉,其術(shù):天高五寸,減天寸六分以成地。謹司

      八谷,初見出于天者,是謂天門開,地戶閉,陽氣不得下入地戶。故氣轉(zhuǎn)動而上下、陰陽俱

      絕,八谷不成,大貴必應其歲而起,此天變見符也。謹司八谷,初見入于地者,是謂地戶閉。

      陰陽俱會,八谷大成,其歲大賤,來年大饑,此地變見瑞也。謹司八谷,初見半于人者,糴

      平,熟,無災害。故天倡而見符,地應而見瑞。圣人上知天,下知地,中知人,此之謂天平

      地平,以此為天圖?!?/p>

       越王既已勝吳三日,反邦未至,息,自雄,問大夫種曰:“夫圣人之術(shù),何以加于此乎?”

      大夫種曰: “不然。王德范子之所言,故天地之符應邦,以藏圣人之心矣。然而范子豫見之

      策,未肯為王言者也?!痹酵蹉溉欢?,面有憂色。請于范子,稱曰:“寡人用夫子之計,幸

      得勝吳,盡夫子之力也。寡人聞夫子明于陰陽進退,豫知未形,推往引前,后知千歲,可得

      聞乎?寡人虛心垂意,聽于下風?!狈蹲釉唬骸胺蜿庩栠M退,前后幽冥。未見未形,此持殺生

      之柄,而王制于四海,此邦之重寶也。王而毋泄此事,臣請為王言之。”越王曰:“夫子幸教

      寡人,愿與之自藏,至死不敢忘?!狈蹲釉唬骸瓣庩栠M退者,固天道自然,不足怪也。夫陰入

      淺者即歲善,陽入深者則歲惡。幽幽冥冥,豫知未形。故圣人見物不疑,是謂知時,固圣人

      所不傳也。夫堯舜禹湯,皆有豫見之勞,雖有兇年而民不窮?!痹酵踉唬骸?善?!币缘?,

      置之枕中,以為邦寶。

       范子已告越王,立志入海,此謂天地之圖也。

      越絕卷第十四

       越絕外傳春申君第十七

       昔者,楚考烈王相春申君吏李園。園女弟女環(huán)謂園曰:“我聞王老無嗣,可見我于春申君。

      我欲假于春申君。我得見于春申君,徑得見于王矣?!眻@曰:“春申君,貴人也,千里之佐,

      吾何讬敢言?”女環(huán)曰:“即不見我,汝求謁于春申君:‘才人告,遠道客,請歸待之?!吮?/p>

      問汝:‘汝家何等遠道客者?’因?qū)υ唬骸?園有女弟,魯相聞之,使使者來求之園,才人使告

      園者?!吮赜袉枺骸昱芎文埽俊瘜υ唬骸芄囊?。讀書通一經(jīng)。’故彼必見我?!眻@曰:“諾?!?/p>

       明日,辭春申君:“才人有遠道客,請歸待之。 ”春申君果問:“汝家何等遠道客?”對

      曰:“園有女弟,魯相聞之,使使求之。”春申君曰:“何能?”對曰:“能鼓音,讀書通一經(jīng)?!?/p>

      春申君曰:“可得見乎?明日,使待于離亭?!眻@曰:“諾?!奔葰w,告女環(huán)曰:“吾辭于春申君,

      許我明日夕待于離亭?!迸h(huán)曰:“園宜先供待之?!?/p>

       春申君到,園馳人呼女環(huán)到,黃昏,女環(huán)至,大縱酒。女環(huán)鼓琴,曲未終,春申君大悅。

      留宿。明日,女環(huán)謂春申君曰:“妾聞王老無嗣,屬邦于君。君外淫,不顧政事,使王聞之,

      君上負于王,使妾兄下負于夫人,為之奈何?無泄此口,君召而戒之。”春申君以告官屬:“莫

      有聞淫女也?!苯栽唬骸爸Z?!?/p>

       與女環(huán)通,未終月,女環(huán)謂春申君曰:“妾聞王老無嗣,今懷君子一月矣,可見妾于王,

      幸產(chǎn)子男,君即王公也,而何為佐乎?君戒念之?!贝荷昃唬骸爸Z?!?/p>

       五日而道之:“邦中有好女,中相,可屬嗣者。 ”烈王曰:“諾?!奔凑僦?。烈王悅,取

      之。十月產(chǎn)子男。

       十年,烈王死,幽王嗣立。女環(huán)使園相春申君。相之三年,然后告園:“以吳封春申君,

      使備東邊?!?園曰:“諾?!奔捶獯荷昃趨恰S耐鹾髴淹?,使張儀詐殺之。懷王子頃襄王,

      秦始皇帝使王翦滅之。

       越絕德序外傳記第十八

       昔者,越王句踐困于會稽,嘆曰:“我其不伯乎! ”欲殺妻子,角戰(zhàn)以死。蠡對曰:“殆

      哉!王失計也,愛其所惡。且吳王賢不離,不肖不去,若卑辭以地讓之,天若棄彼,彼必許?!?/p>

      句踐曉焉,曰:“豈然哉!” 遂聽能以勝。越王句踐即得平吳,春祭三江,秋祭五湖。因以其

      時,為之立祠,垂之來世,傳之萬載。鄰邦樂德,以來取足。范蠡內(nèi)視若盲,反聽若聾,度

      天關(guān),涉天機,后衽天人,前帶神光。當是時言之者,□其去甚微甚密,王已失之矣,然終

      難復見得。于是度兵徐州,致貢周室,元王以之中興,號為州伯,以為專句踐之功,非王室

      之力。是時越行伯道,沛歸于宋;浮陵以付楚;臨沂、開陽,復之于魯。中邦侵伐,因斯衰

      止。以其誠行于內(nèi),威發(fā)于外,越專其功,故曰越絕是也。故傳曰:“桓公迫于外子,能以覺

      悟。句踐執(zhí)于會稽,能因以伯?!眻蛩措m圣,不能任狼致治。管仲能知人,桓公能任賢,蠡善

      慮患,句踐能行焉。臣主若斯,其不伯,得乎?易曰:“君臣同心,其利斷金?!贝酥^也。

       吳越之事煩而文不喻,圣人略焉。賢者垂意,深省厥辭,觀斯智愚。夫差狂惑,賊殺子

      胥,句踐至賢,種曷為誅?范蠡恐懼,逃于五湖,蓋有說乎?夫吳知子胥賢,猶昏然誅之。

      傳曰:“人之將死,惡聞酒肉之味,邦之將亡,惡聞忠臣之氣。”身死不為醫(yī),邦亡不為謀,

      還自遺災,蓋木土水火,不同氣居,此之謂也。

       種立休功,其后厥過自伐。句踐知其仁也,不知其信。見種為吳通越,稱:“君子不危窮,

      不滅服?!?以忠告,句踐非之,見乎顏色。范蠡因心知意,策問其事,卜省其辭,吉耶兇耶?

      兆言其災。夫子見利與害,去于五湖。蓋謂知其道,貴微而賤獲。易曰:“知幾其神乎?道以

      不害為左?!眰髟唬骸爸紵o終,厥道必窮?!贝酥^也。

       子胥賜劍將自殺,嘆曰:“嗟乎!眾曲矯直,一人固不能獨立。吾挾弓矢以逸鄭楚之間,

      自以為可復吾見凌之仇,乃先王之功,想得報焉,自致于此。吾先得榮,后僇者,非智衰也,

      先遇明,后遭險,君之易移也已矣。坐不遇時,復何言哉。此吾命也,亡將安之?莫如早死,

      從吾先王于地下,蓋吾之志也?!眳峭鯇⒆玉?,使馮同征之。胥見馮同,知為吳王來也。泄

      言曰: “王不親輔弼之臣而親眾豕之言,是吾命短也。高置吾頭,必見越人入?yún)且?,我王親

      為禽哉!捐我深江,則亦已矣!”胥死之后,吳王聞,以為妖言,甚咎子胥。王使人捐于大江

      口。勇士執(zhí)之,乃有遺響,發(fā)憤馳騰,氣若奔馬。威凌萬物,歸神大海。仿佛之間,音兆常

      在。后世稱述,蓋子胥,水仙也。

       子胥挾弓去楚,唯夫子獨知其道。事□世□有退,至今實之,實秘文之事。深述厥兆,

      征為其戒。齊人歸女,其后亦重。各受一篇,文辭不既,經(jīng)傳外章,輔發(fā)其類。故圣人見微

      知著,睹始知終。由此觀之,夫子不王可知也。恭承嘉惠,述暢往事。夫子作經(jīng),攬史記,

      憤懣不泄,兼道事后,覽承傳說。厥意以為周道不敝,春秋不作。蓋夫子作春秋,記元于魯。

      大義立,微言屬,五經(jīng)六藝,為之檢式。垂意于越,以觀枉直。陳其本末,抽其統(tǒng)紀,章決

      句斷,各有終始。吳越之際,夫差弊矣,是之謂也。故觀乎太伯,能知圣賢之分;觀乎荊平,

      能知信勇之變;觀乎吳越,能知陰謀之慮;觀乎計倪,能知陰陽消息之度;觀乎請糴,能知

      □人之使敵邦賢不肖;觀乎九術(shù),能知取人之真,轉(zhuǎn)禍之福;觀乎兵法,能知卻敵之路;觀

      乎陳恒,能知古今相取之術(shù);觀乎德敘,能知忠直所死,狂●通拙。經(jīng)百八章,上下相明。

      齊桓興盛,執(zhí)操以同。管仲達于霸紀,范蠡審乎吉兇終始。夫差不能□邦之治。察乎馮同、

      宰嚭,能知諂臣之所移,哀彼離德信不用。內(nèi)痛子胥忠諫邪君,反受其咎。夫差誅子胥,自

      此始亡之謂也。

      越絕卷第十五

       越絕篇敘外傳記第十九

       維先古九頭之世,蒙水之際,興敗有數(shù),承三繼五。故曰眾者傳目,多者信德。自此之

      時,天下大服。三皇以后,以一治人。至于三王,爭心生,兵革越,作肉刑。五胥因悉挾方

      氣,歷天漢。孔子感精,知后有疆秦喪其世,而漢興也。賜權(quán)齊、晉、越,入?yún)恰?鬃油祁悾?/p>

      知后有蘇秦也。權(quán)衡相動,衡五相發(fā)。道獲麟,周盡證也,故作春秋以繼周也。此時天地暴

      清,日月一明,弟子欣然,相與太平??鬃討咽コ斜?,無尺土所有,一民所子,睹麟垂涕,

      傷民不得其所,非圣人孰能痛世若此。萬代不滅,無能復述。故圣人沒而微言絕。賜見春秋

      改文尚質(zhì),譏二名,興素王,亦發(fā)憤記吳越,章句其篇,以喻后賢。賜之說也,魯安,吳敗,

      晉疆,越霸,世春秋二百余年,垂象后王。賜傳吳越,□指于秦。圣人發(fā)一隅,辯士宣其辭,

      圣文絕于彼,辯士絕于此。故題其文,謂之越絕。

       問曰:“越絕始于太伯,終于陳恒,何?”“論語曰:‘雖小道,必有可觀者焉?!颂?/p>

      審于始,知去上賢。太伯特不恨,讓之至也。始于太伯,仁賢,明大吳也。仁能生勇,故次

      以荊平也,勇子胥忠、正、信、智以明也。智能生詐,故次以吳人也,善其務(wù)救蔡,勇其伐

      荊。其范蠡行為,持危救傾也,莫如循道順天,富邦安民,故次計倪。富邦安民,故于自守,

      易以取,故次請糴也。一其愚,故乖其政也。請粟者求其福祿,必可獲,故次以九術(shù)。順天

      心,終和親,即知其情。策于廊廟,以知疆弱。時至,伐必可克,故次兵法。兵,兇器也。

      動作不當,天與其殃。知此上事,乃可用兵。易之卜將,春秋無將,子謀父,臣殺主,天地

      所不容載。惡之甚深,故終于陳恒也?!?/p>

       問曰:“易之卜將,春秋無將。今荊平何善乎?君無道,臣仇主,以次太伯,何?”曰:

      “非善荊平也,乃勇子胥也,臣不討賊,子不復仇,非臣子也。故賢其冤于無道之楚,困不

      死也;善其以匹夫得一邦之眾,并義復仇,傾諸侯也;非義不為,非義不死也?!?/p>

       問曰:“子胥妻楚王母,無罪而死于吳。其行如是,何義乎?”曰:“孔子固貶之矣。賢

      其復仇,惡其妻楚王母也。然春秋之義,量功掩過也。賢之,親親也?!薄白玉闩c吳何親乎?”

      曰:“子胥以困干闔廬,闔廬勇之甚,將為復仇,名譽甚著。詩云:‘投我以桃,報之以李?!?/p>

      夫差下愚不移,終不可奈何。言不用,策不從,昭然知吳將亡也。受闔廬厚恩,不忍去而自

      存,欲著其諫之功也。故先吳敗而殺也。死人且不負,而況面在乎?昔者管仲生,伯業(yè)興。

      子胥死,伯名成。周公貴一概,不求備于一人。及外篇各有差敘,師不說?!?/p>

       問曰:“子胥未賢耳。賢者所過化,子胥賜劍,欲無死,得乎?”“盲者不可示以文繡,

      聾者不可語以調(diào)聲。瞽瞍不移,商均不化。湯系夏臺,文王拘于殷。時人謂舜不孝,堯不慈,

      圣人不悅下愚,而況乎子胥?當困于楚,劇于吳,信不去耳,何拘之有?孔子貶之奈何?其

      報楚也,稱子胥妻楚王母,及乎夷狄。貶之,言吳人也?!?/p>

       問曰:“句踐何德也?”曰:“伯德,賢君也。 ”“傳曰:‘危人自安,君子弗為;奪人自

      與,伯夷不多?!袀我詣?,滅人以伯,其賢奈何?”曰:“是固伯道也。祺道厭駁,一善一

      惡。當時無天子,疆者為右,使句踐無權(quán),滅邦久矣。子胥信而得眾道,范蠡善偽以勝。當

      明王天下太平,諸侯和親,四夷樂德,款塞貢珍,屈膝請臣,子胥何由乃困于楚?范蠡不久

      乃為狂者?句踐何當屬莝養(yǎng)馬?遭逢變亂,權(quán)以自存,不亦賢乎?行伯非賢,晉文之能因時

      順宜,隨而可之。故空社易為福,危民易為德,是之謂也?!?/p>

       問曰:“子胥、范蠡何人也?”“子胥勇而智,正而信。范蠡智而明,皆賢人?!眴栐唬骸白?/p>

      胥死,范蠡去,二人行違,皆稱賢,何?”“論語曰:‘陳力就列,不能者止?!戮缘姥远?/p>

      范蠡單身入越,主于伯,有所不合,故去也?!眴栐唬骸安缓虾尾凰??”曰:“去止,事君之義

      也。義無死,胥死者,受恩深也。今蠡猶重也,不明甚矣?!眴栐唬骸笆芏魉溃乐埔?。臣

      事君,猶妻事夫,何以去?”“論語曰:‘三日不朝,孔子行?!姓撸ヒ?。傳曰:‘孔子去

      魯,燔俎無肉;曾子去妻,藜蒸不熟?!⒆尤?,比干死,孔子并稱仁。行雖有異,其義同?!?/p>

      “死與生,敗與成,其同奈何?”“論語曰:‘有殺身以成仁?!玉阒仄湫?,范蠡貴其義。信

      從中出,義從外出。微子去者,痛殷道也。比干死者,忠于紂也。箕子亡者,正其紀也。皆

      忠信之至,相為表里耳?!眴栐唬骸岸邮胗??”曰:“以為同耳。然子胥無為能自免于無道

      之楚,不忘舊功,滅身為主。合,即能以霸;不合,可去則去,可死則死。范蠡遭世不明,

      被發(fā)佯狂,無正不行,無主不止。色斯而舉,不害于道。億則屢中,貨財殖聚。作詐成伯,

      不合乃去。三遷避位,名聞海內(nèi)。去越入齊,老身西陶。仲子由楚,傷中而死。二子行有始

      終。子胥可謂兼人乎?”

       問曰:“子胥伐楚宮,射其子,不殺,何也?” “弗及耳。楚世子奔逃云夢之山。子胥

      兵笞平王之墓,昭王遣大夫申包胥入秦請救。于斧漁子進諫子胥,子胥適會秦救至,因引兵

      還。越見其榮于無道之楚,興兵伐吳。子胥以不得已,迎之就李?!眴栐唬骸绑啄购蚊酰俊?/p>

      “子之復仇,臣之討賊,至誠感天,矯枉過直。乳狗哺虎,不計禍福。大道不誅,誅首惡。

      子胥笞墓不究也?!?/p>

       維子胥之述吳越也,因事類,以曉后世。著善為誠,譏惡為誠。句踐以來,至乎更始之

      元,五百余年,吳越相復見于今。百歲一賢,猶為比肩。記陳厥說,略其有人。以去為姓,

      得衣乃成。厥名有米,覆之以庚。禹來東征,死葬其疆。不直自斥,讬類自明。寫精露愚,

      略以事類,俟告后人。文屬辭定,自于邦賢。邦賢以 □為姓,丞之以天。楚相屈原,與之同

      名。明于古今,德配顏淵。時莫能與,伏竄自容。年加申酉,懷道而終。友臣不施,猶夫子

      得麟。覽睹厥意,嗟嘆其文,于乎哀哉!溫故知新,述暢子胥,以喻來今。經(jīng)世歷覽,論者

      不得,莫能達焉。猶春秋銳精堯舜,垂意周文。配之天地,著于五經(jīng)。齊德日月,比智陰陽。

      詩之伐柯,以己喻人。后生可畏,蓋不在年。以□為姓,萬事道也。丞之以天,德高明也。

      屈原同名,意相應也。百歲一賢,賢復生也。明于古今,知識宏也。德比顏淵,不可量也。

      時莫能用,籥□鍵精,深自誠也。猶子得麟,丘道窮也。姓有去,不能容也。得衣乃成,賢

      人衣之能章也。名有米,八政寶也。覆以庚,兵絕之也。于乎哀哉,莫肯與也。屈原隔界,

      放于南楚,自沉湘水,蠡所有也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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